生命的境界

　　《晚春》 [日]小津安二郎　野田高梧　著 張麗娟　譯 浙江文藝出版社

　　文學翻譯是文學作品再創作的一種藝術。優秀的翻譯作品,既要忠實原著,力求翻譯準確無誤,也要保持原著的寫作風格和藝術特色,從而再現原著的藝術價值,而翻譯的藝術水平與譯者的藝術修養息息相關。從張麗娟翻譯的小津安二郎的四部經典之作《晚春》《東京物語》《彼岸花》《秋刀魚之味》,我們欣喜地看到了譯者對原著的深刻理解、對作者的深度了解以及對生命的諸多感悟。

　　張麗娟翻譯的這四部劇作始于2019年12月,次年10月翻譯完成,前后不到一年時間。盡管在出版過程中費盡周折,但雨后總會見彩虹,譯作如今終于與讀者見面了,正像譯作《晚春》所寓意的那樣:春天再晚都會來。

　　在著手翻譯作品的2019年年初,張麗娟剛做了一場大手術,一度徘徊在生死邊緣。身體恢復尚需時日,她便開始了翻譯工作。其間,困擾她多年的偏頭痛頻繁發作,疼痛加劇,再加上頸椎椎管狹窄導致的大腦供血不足,她經常處在頭暈目眩的狀態。然而,懷著對作家和作品的滿腔熱愛,懷著對文學翻譯的摯愛,她在頭腦清醒的時候抓緊工作。這是一次挑戰自我的過程,往往為一個詞語的準確翻譯,她都需要查閱大量的資料,然而收獲也是頗多的。她說:用心去做好一件事情,是非常快樂的,尤其這件事情恰好是自己喜歡的,幸福感更是滿溢。

　　也許生病之后,讓張麗娟這位70后譯者對人生有了更加透徹的感悟,對原著作品的理解也尤為深刻:她從《晚春》中感悟到“春天再晚都會來,春天再長也會去”；從《彼岸花》中看到“生命輪回不休,彼岸花開絢爛”；從《秋刀魚之味》中她領悟到“且行且珍惜”；從《京東物語》中她體悟到生命的意義與終極的孤獨……

　　通過對作者的了解,她認識了一個特立獨行的靈魂:小津安二郎,這位偉大的導演和劇作家,他的人生也可以與他的電影相提并論。這是一位熱愛喝酒與美食的人,一輩子和他的母親住在一起,沒有結過婚,《秋刀魚之味》是他去世前最后執導的作品。1963年12月12日,恰恰在60歲誕辰之日,他安然離去,按照他的遺愿,墓碑上只留下一個字——無。這個字,詮釋了他對人生的體悟,彰顯了他生命的境界。

　　作家的人生軌跡和人格魅力以及對藝術的態度,還有透過作品讓人領悟到的生活的時而寧靜、時而澎湃,都深深感染著譯者。翻譯過程中,作品中那些關于生命的感悟與思考,讓作者的心靈經歷著一次次純凈的洗禮與超越,那些字句通過心靈的領悟再次以另一種語言傳播給更多的讀者。譯者如一葉小舟,在作品主人公喜怒哀樂的情感海洋中沉浮,她努力地去接近作品中人物的內心,在力求準確翻譯的同時,更注重追求語言的流暢與質感。于是,我們便看到了這四部充滿生活氣息的譯著,讀到了關于生活、關于生命和命運的諸多體會和徹悟,也從作家、譯著和譯者的三位一體中,領悟到了生命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