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飛高處（組詩）

　　過青海湖

　　汽車半天也沒跑出湖的眼眸

　　她藍色的眼神中，像藏著一句話

　　湖邊的油菜花地里

　　多辮子的姑娘，跳著藏舞

　　湖邊的草地上，啃草的羊只

　　不時抬頭看看布滿笑紋的湖面

　　離開青海湖已數日了，水面的顫抖

　　她還一次一次地傳給我

　　 路過阿柔大寺

　　一場大雨不約而至，敲響

　　阿柔大寺。金色屋頂上

　　萬千只牛羊在奔跑

　　阿柔大寺，像裸露著半個臂膀的

　　喇嘛

　　使勁把草原往身上拽了拽

　　我從外面瞥了一眼

　　——里面的佛，目光清澈

　　有喜樂，也有哀傷

　　    在黑馬河鎮

　　黑馬鎮上，擠滿各種方言

　　都在問詢觀看日出的最佳時間

　　6:12分！不過你們看不到了

　　旅店老板指著天說

　　在黑馬鎮，吃炕鍋羊肉，喝啤酒

　　雨吞噬了青海湖，也吞噬了

　　我們應該很長、很斜的影子

　　至少該有一匹黑馬吧

　　最好被青海湖的落日描出輪廓

　　一位藏族姑娘，指指酒店后面——

　　喏，那不是一匹黑馬嗎？

　　果然，有條叫黑馬河的河流

　　在草地上

　　一邊吃草，一邊奔走

　　    青稞將熟未熟

　　我來得時候，大片的青稞

　　將熟未熟

　　風，見縫插針地穿過青稞地

　　像是蓄謀已久，又漫不經心

　　那頂帳篷里，炊煙從未能站直

　　燒制奶茶的卓瑪

　　已從荒亂中閑下

　　呆坐在門口

　　一個喇嘛，突然擠在

　　從寺院伸出來的小路上

　　像一朵起伏的

　　藏紅的花

　　    俄堡，俄堡

　　一棵草，依偎著另一棵

　　一座山，修飾著另一座

　　在俄博，事物都打開自己

　　草原，把自己鋪成濃綠

　　俄堡鎮的一家飯館中，甘青二省對飲

　　門口張望的二只旱獺，暫時擱置

　　籍貫民樂還是祁連的爭議

　　    鷹飛高處

　　被彎曲的牧歌所牽引

　　鷹。時高，時低

　　透明的雪山，游弋在草原深處，與近處的桑煙是寺院的幸福

　　一畝油菜花，懷抱半面山坡

　　牧羊女是那只

　　最大的蜜蜂

　　青海湖旋轉著太陽

　　這把轉經筒下

　　牛羊磕著一世長頭

　　鷹，飛得很慢

　　云，流得很快

　　□肖成年